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他突然低头吻住了我。
弹幕炸了。
「啊啊啊梁婊故意的吧！气死我了，冯熙的表情我好心碎。」
「我肯定烧晕了，我竟然觉得这个吻好甜。」
「为什么我嗑到了？吴蕴川是怕梁悠悠又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招黑吧。」
吴蕴川避开镜头，把我抱上楼，放在床上，拿被子给我盖好。
我已经醉得迷迷糊糊，摸着他的脸，语无伦次。
「帅哥，你长得，好像我初恋……」
我这酒量，真是拿不出手，更别提酒品了。
一直就是这副德行。
想当初，遇到吴蕴川那会儿，我刚和前任闹掰，心情糟糕透顶，喝得烂醉如泥，撒起酒疯来。
他在那家酒吧打工，我轻浮地拍了拍他的脸："帅哥，亲我一口，我给你点一打酒。"
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啥也没说。
我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不屑，心里那团火就烧起来了，甩出一张卡："怎么，不乐意？还是怕我没钱？"
后来，他真的手头紧，为了区区五万块，就把自己卖给了我。
我们的婚姻，就是从吴蕴川最丢脸的那一刻开始的。
他怎么可能对我有好感。
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沙发上叠着一条整齐的毯子，看来吴蕴川昨晚是睡那儿的。
我抱着被子发呆，给律师发了条消息："离婚协议，你来起草吧。"
今天的活动是半自助的，海边烧烤。
搭烧烤架的时候，吴蕴川问我："头还晕吗？"
我看着他，愣愣地摇了摇头。
"你去休息，我给你烤点吃的。"
他在烤架前忙活着，冯熙就凑过去跟他聊天。
不知道聊了啥，突然笑得特别开心。
要是以前，我肯定立马过去插一脚。
但这次，我就算了。
我默默地低下头，回复了小芝的消息。
"他真的不喜欢我。"
我坐在遮阳伞下啃着鸡翅，突然看到喻柠走过来。
她背对着镜头，小声地说："冯熙跟吴蕴川回别墅了。"
我一愣。
这片海滩离别墅挺近的，最多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我就走了回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不远处，花丛后面的亭子里，吴蕴川和冯熙面对面站着。
不知道聊了啥，冯熙眼圈突然就红了。
我慢慢走过去，正好听到她的声音。
"所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会跟她离婚呢？"
……
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吴蕴川冷冷的声音。
"我不会离婚。"
冯熙笑了笑：
"其实她逼你签的那婚前协议，
我都知道。
没关系的，
这种强制性的条款根本不合法，
就算她告到法院，也是你占理。"
"不是这个原因。"
"那为什么？"
吴蕴川看着她，声音更冷："我的家事，和你没关系。"
冯熙一下子就哭了。
"为什么？学长，我比你更早认识你，也更早跟你表白。"
"我这么努力，
终于和你站在了同一个圈子里，
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上。下个月锦绣奖公布，
我会成为最年轻的影后。"
"梁悠悠不过就是个三流网红，
没有人脉资源，
只会拖累你。你知道你有多少粉丝因为她而脱粉了吗？"
吴蕴川不耐烦了，转身就走。
刚出亭子，就和我四目相对。
我手里还拿着半串没吃完的鸡翅。
"……"
偷听被发现的尴尬过后，我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羞耻。
于是，我举着鸡翅转身就跑。
刚进屋，吴蕴川就追了上来。
"悠悠。"
我看着他："其实，你不用这么为难。"
"我没有为难。"
"如果你喜欢冯熙，只管大胆跟她说。"
"我没有喜欢冯熙。"
"反正你很快就要自由了。"
这话一出，吴蕴川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正好这时候，律师打来电话。
我顺手按下免提，他那边的声音就响起来：
"梁小姐，
你要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起草好了，
发到你邮箱了。但那份婚前协议不具备法律效力，
可能在财产分割上，
不会那么顺利。"
"好的。"
电话挂断，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吴蕴川有些苦涩地开口："你要和我离婚？"
我点点头。
"为什么，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他呆呆地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的表情很伤心。
"还是，他回来了？"
我皱着眉头，疑惑地问："他到底是谁啊？"
还没等吴蕴川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导演那边派来的助理小妹一脸慌张地说道：
"吴哥，你跟悠悠姐在镜头前消失太久了，观众那边意见很大。"
我对节目组的安排感到不满，但也不能为难一个做不了主的小姑娘。
只好又和吴蕴川回到海滩上。
冯熙早就回去了，哭红的眼圈被粉底和眼影遮住，再加上她的演技，镜头前一点也看不出来。
吴蕴川站在烤架前，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喻柠悄悄走过来，小声问我："搞定了吗？"
我也小声回答："搞定了。"
"真是姐妹一条心，邵月她老公是抢来的，现在冯熙也要模仿。"
喻柠啧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其实，我挺欣赏你的。"
"那些愚蠢的网友的话，别太往心里去。"
说完，她就自己走到海边，下水游泳去了。
下午四点，我们收拾东西回别墅。
一路上，吴蕴川紧紧握着我的手，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下午在海边我已经反复思考过他古怪的态度，怀疑他可能是怕我分走的钱太多。
于是回到房间后，没有直播镜头了，我第一时间开口。
"关于财产分割，我们可以再商量的。"
"怎么说，我们毕竟结婚五年了，就算没有感情也有责任。"
我掰着指头给他算，
"你看，
我们现在的共同财产大概有七八成是你赚的，
我的收入是比较少，
那不然，
钱我们四六分，
房子留给你？"
"..."
我只能再退一步："五五分也行。"
我想过无数种吴蕴川可能会有的回答。
唯独没想到，他会突然抱住我，用紧绷的声音对我说："钱都给你，不离婚行不行？"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啊？"
隔着薄薄的裙子布料，他温暖的手掌紧贴着我的后背。
"就算他回来了，
但我们毕竟结婚五年了。我可能有些地方比不上他，
但他当初能丢下你出国，
说明他对你并不是真心的。"
吴蕴川的语气有点苦涩，
"悠悠，
我现在已经有了名气和可观的收入，
不会再让你过苦日子的。"
我不得不打断他："你在说什么啊？他到底是谁？"
"你的初恋。"
"我的初恋不就是..."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停住了。
几段零碎的记忆涌上心头。
认识吴蕴川之前，我有个前男友，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青春期的时候我很胖，一米七的身高，一百八十斤的体重。
是全班男生取笑的对象。
大学后好不容易瘦下来，那人突然找上门来，跟我表白。
同班女生偷偷告诉我，
他是和人打了赌，
赌我就算变漂亮了也会像高中那样自卑，
很快就能被搞定。
于是我将计就计，先让他以为我真的爱上了他，再甩了他。
他恼羞成怒，对我破口大骂："死肥猪，老子还有你高中校服被撑裂的照片呢。"
然后把我的照片发到了贴吧，盖了上千层楼嘲笑我。
我好不容易报警解决了这件事，对另一个性别的厌恶达到顶峰。
刚好遇上在卖酒的吴蕴川，于是口出轻佻。
往后看，我得承认，我在吴蕴川面前喝高了几次。
我傻乎乎地捧着他的脸，咯咯笑道：“帅哥，你跟我的初恋长得好像啊。”
实际上，我也就那么一段初恋。
就是那晚，他手里拿着酒单，站得笔直，站在我眼前。
一切都豁然开朗。
我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你怎么知道那家伙？”
吴蕴川的耳朵渐渐变得红彤彤的。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心情不佳，因为刚分手。还有，
我偷看了你的手机。”
“刚结婚没多久，
你和许芝聊天时，
提到白月光出国了，
找个替代品也不错，
我就在旁边，
看到了。”
……那次讨论小说情节啊。
“这么说，你对我有意思？”
吴蕴川闭上眼睛，表情显得有些不顾一切，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喜欢我，却担心我把他当成替身，怕一旦说出口，连名义上的夫妻都做不成。
回想起来，吴蕴川一直对我很好。
在我们穷困潦倒的时候，我们住在没有暖气的出租屋里。
刚好遇到了十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因为我过去减肥过度，身体很虚弱，即使蜷缩在被子里，手脚还是冰冷。
吴蕴川就会把我的脚抱在怀里，直到它们变暖。
在夜市摆摊几个月后，他被星探发掘，进入了娱乐圈。
在还没成名的时候，生活依然很艰难。
正好赶上短视频行业的兴起，我想尝试做自媒体来赚钱，需要购买拍摄道具，租场地。
他就把所有的收入都给了我。
只要在家，他一定会在生活上照顾我，无微不至。
所以即使戴着假发，穿着戏服，看到我脱掉高跟鞋，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跪下来帮我穿好。
在片场被拍到那次，他立刻在微博上公开宣布，说我们是已婚夫妇。
那时候很多粉丝都表示无法接受，
甚至有人P了我的遗照，
吴蕴川就发表了声明，起诉那些闹得最凶的人。
这还引发了一场不小的脱粉风波，导致经纪公司强行接管了他的账号。
在采访中，他的表情很平静，说他和冯熙只是工作伙伴。
CP粉们可不管这些，他们随意猜测。
“真正的同事不会澄清，避嫌的才是真爱。”
“上一对这么说的已经公开了。”
在聚光灯下，一切都被放大。
后来，他就接了这个综艺节目。
现在想想，多少有点想让那些疯狂的CP粉闭嘴的意思。
他这么好，我怎么会认为他不喜欢我呢？
我努力回忆了半天，
终于想起来了：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你和冯熙接吻的次数都比我多！”
“那不是接吻，那是工作。”
吴蕴川凝视着我的眼睛，“其实，我亲过你很多次，在你睡着的时候。”
“……”
我又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可是，我们也没有过夫妻生活。”
除了领证的那一晚。
室内明亮的灯光照射过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吴蕴川喉咙滚动了一圈，突然转过头去。
“那是因为……你说我技术很差，你很疼，很讨厌我……”
一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涌上心头。
五年前的夜晚。
我和吴蕴川都很生疏，结果就是，他……被我骂了。
折腾了大半夜，直到最后我才感受到一点快乐。
那是我和吴蕴川结婚五年的唯一一次亲密。
吴蕴川轻声问我：“你还想和我离婚吗？”
我沉默了。
离婚这想法，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记得那次，吴蕴川告了他的粉丝，他的经纪人就来找我，直截了当地说我会拖他后腿。
“梁小姐，你心里明白，你俩之间，爱情是不存在的，只剩下婚姻的义务。”
但不管有没有爱，都挡不住他粉丝对我的厌恶。
普通人哪能经得起镜头的放大镜。
我永远记得，吴蕴川跪下给我穿鞋的视频曝光后的情景。
打开私信，跳出来的是满屏的：“贱人贱人贱人去死去死去死……”
后面跟着我那血迹斑斑的遗照。
吓得我手机都扔了，哭得稀里哗啦。
那天吴蕴川在剧组忙活，我只好去小芝那儿过夜。
他管不了别人的嘴，也挡不住那些极端粉丝无缘无故的恨。
没等到我回话，吴蕴川的眼神就黯淡了：“先休息吧。”
第二天我才想起来问吴蕴川，冯熙为啥叫他学长。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高中那会儿，她给我递过情书，我没答应。”
我们洗漱完下楼，节目组发来了新任务。
是观众投票选的活动：夜市摆摊。
规定时间内，哪对夫妻营业额最高，就有奖励。
弹幕都兴奋了。
“哇，这下有好戏看了。”
“吴蕴川不是想给他老婆立人设吗？这下看她怎么演。”
节目组明显是为了话题。
我和吴蕴川分到的摊位，正好是卖关东煮和章鱼小丸子。
一盏暖黄色的小灯泡亮了，隔壁炸串摊子的香味飘了过来。
我好像一下子就被拉回了五年前。
于是熟练地开始叫卖：“每天现煮的昆布柴鱼汤，食材保证都是最新鲜的！”
天还没全黑，夜市人还不多。
我就捞了几块白萝卜和福袋，装进纸杯，靠着小推车吃了起来。
“梁悠悠吃得好香，隔着屏幕我都馋了。”
“快看，有客人来了！”
一对年轻小情侣站在摊位前问价。
我脱口而出：
“福袋鱼饼三块，
牛肉丸四块，
鱼丸两块，
魔芋丝和豆皮一块五，
萝卜一块……”
女孩拿了几串，我帮她装进纸杯，打好汤，指了指二维码：
“一共十七块，这里扫码付款就行。”
旁边动作生疏地做着冰汤圆的喻柠惊呆了。
“你真的摆过摊啊！”
我点头。
不仅如此，当初那独特的关东煮汤底，是我试了上百次才调出来的口味。
天色越来越暗，夜市渐渐热闹起来。
不少人都认出了我们，每对夫妻的摊子前都排起了长队。
喻柠和另一对还勉强能应付。
邵月的水果捞那边，就算冯熙过去帮忙，也还是手忙脚乱。
唯一算得上井井有条的，就是我和吴蕴川。
我拿关东煮，他做章鱼小丸子。
“客人的忌口吴哥全记得！”
“那么多人拿串，价格还都不一样，她算得居然又快又清楚。”
“拿起来看一眼就知道熟没熟，这绝对演不出来，真摆过摊才有经验。”
“灯光下对视那一眼好甜啊救命。”
忽然，一个戴口罩的长发女孩挤到摊子前，要了串牛肉丸，咬一口就吐在了地上。
“这丸子坏的呀，你做的什么生意？奸商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被咬过一口的丸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沾满灰尘。
我看着她眼睛里几乎不加掩饰的嘲讽和恶意，垂了垂眼睫。
弯腰把那颗丸子捡起来，拿热汤冲掉灰尘，直接丢进嘴里。
咀嚼，咽下。
“没有坏，我卖的所有东西我都敢自己吃。”
我平静地和她对视，“欢迎客人品尝，但不欢迎同行捣乱。”
女孩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求助似的往邵月的摊子那边看了一眼。
弹幕沸腾了。
“她在看冯熙！这是冯姐找的人吧？”
“前面的黑粉别乱扣锅，看一眼就急着诬陷？我还说这是梁悠悠自导自演呢。”
“我也做过生意，梁悠悠这个处理方式，干净利落，绝对是同行。”
“天呐，她把地上东西捡起来吃的那一瞬间，吴蕴川的表情看起来，心都碎了。”
“我竟然被梁姐圈粉了。”
“被圈粉+1。”
六个小时一晃而过，夜幕降临。
摆摊的活儿得一直站着，忙到后来，连体力最好的喻柠都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就我和吴蕴川还稳如老狗。
毫无疑问，我们拿了头名。
奖品就是明天的交通工具，别人都是电驴自行车，我们却是拉风的敞篷跑车。
因为太累，我一回家就倒头大睡。
结果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吴蕴川背着我，悄无声息地干了件大事。
——他宣布退出了这档综艺节目。
「酬金和违约金都已经退回到节目组的账户，也请别再拿我老婆炒作话题了。」
热评第一，事业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哥你想过没，得罪导演和投资人怎么办？！」
吴蕴川回复了这条评论。
「那我老婆要是不要我了怎么办？」
因为他这一出，节目直播都暂停了。
我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是喻柠告诉我，我才知道吴蕴川干了票大的。
「他人呢？」
喻柠说：
「在和节目组谈判呢，
他经纪公司也派人来了。他让我告诉你，
别着急，
也别找手机，
你的网络账号他接管了。」
我下楼时，正好看到冯熙在一楼客厅。
没了摄像机和直播镜头，她不再装模作样，用一种轻蔑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梁悠悠，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资格耽误蕴川哥的事业？」
「你知不知道这种违约行为，会让他以后在圈子里寸步难行？」
「就连你作为他的妻子存在，也是对他的一种拖累。」
我转头问喻柠：「你有没有听到狗在叫？」
「你！」
冯熙气得火冒三丈。
说话间，吴蕴川回来了。
虽然一脸疲惫，但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
他向喻柠道了谢，带着我去见了他的经纪人Amy。
那是个打扮得体、举止干练的女人，
长期混迹于名利场，
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我一会儿。
「吴蕴川，
你是我带过的所有非科班出身的艺人里，
最有天赋的一个，
真的要这么糟蹋自己的前程吗？」
「如果前程是用爱人的名誉换来的，那不是很丢人的事情吗？」
吴蕴川表情平静，「既然锦绣奖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公司也该兑现承诺了。」
Amy耐着性子看了我一眼，
站起身来：
「放心，
我们会针对关于梁悠悠的谣言进行澄清，
发布会也会尽快安排。」
「但如果你不能给公司带来足够的利益……」
「那也和她无关。」
吴蕴川平静地说，「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Amy离开后，只剩下我们俩在屋里。
吴蕴川跟我说，一个多月前，他接下这个综艺节目时，就和公司达成了协议。
要是他能在这届锦绣奖上获得影帝，那么他的经纪公司就会出手，帮我应对那些负面舆论。
“他们以前不愿意处理，
甚至还阻止了我好几次，
是因为他们认为你的坏名声能让我更有话题，
而且……”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立刻明白了：“而且他们觉得我们迟早会离婚？”
吴蕴川紧紧握住我的手。
“不可能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他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图说服我，“我们不会离婚的。”
一整天，吴蕴川都没让我碰我的手机。
但那天晚上，
我就听喻柠说，
那些给我发血腥图片，到处造谣的人，
已经收到了律师函。
“吴蕴川发了一条长微博。”
喻柠把她的手机递给我。
“我们刚开始的时候，
日子过得很艰难，
她提出去摆地摊来增加收入，
还能多存点钱，
买个小房子。”
“那些白T恤上的手绘是她画的，关东煮的价格和味道也是她调查的。”
“一开始汤底味道很普通，
生意不好，
她就在厨房里忙到深夜，
一次次调整配方，
尝试味道。”
“后来生意好了，
却又被同行刁难。他们来找麻烦的那天我在公司加班，
还是隔壁炒饭摊的大叔告诉我，
她把那些人打翻后说坏掉的食材捡起来吃了，
以此来证明我们的东西没问题。”
往事突然涌上心头。
我想起了那个晚上，我眼含泪水回到家，一进门就被吴蕴川紧紧抱住。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最后只在我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没过多久，他就告诉我，有娱乐公司看中了他，他要去当明星了。
“其实并不是星探看中了我，
是我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了很多家公司，
好不容易有一家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从一开始，我就是想让她不要跟着我受苦。”
“可是过了很多年，她还是要在节目里，因为别人的刁难，去吃被扔在地上的食物。”
这条微博配了两张图。
照片看起来很有年代感，一看就是几年前拍的。
一张是我趴在灯光下画T恤。
另一张是我站在关东煮摊前，看着排队的顾客，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快乐。
有了这条微博，再加上节目里的表现，经纪公司的舆论引导。
我的网络形象正在迅速好转。
瞧见梁悠悠趴在那儿画T恤，我眼泪哗哗的。
真爱才能干出这事儿。
吴蕴川面前的她确实挺作，但想想她那些过往，这也算是她应得的。
压根儿就没吴蕴川被她当苦力这回事，这明明就是两人情投意合。
突然想起吴蕴川之前说老婆不要他了……梁悠悠是不是提离婚了？
其他评论吴蕴川都没搭理。
就给提离婚那条默默点了个赞。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手机还给我，
我打开微博，
惊慌地看到评论区几万条评论，
全都是劝我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悠悠姐，吴哥对你是真心的。」
「别离开他，别把他一个人扔在名利场的深渊。」
我转头看向吴蕴川：「这是你干的？」
「是你先提离婚的。」
吴蕴川一脸无辜，「现在大家都在帮我出主意，怎么才能挽回你的心。」
很快，节目组就发声明，说我们会继续参加录制。
直播间的人数比之前翻了倍。
大家都是来看吴蕴川怎么追妻火葬场的。
早上起来，我和吴蕴川坐在餐厅吃饭。
我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吴蕴川轻声问我：「够不够，要不要把我这个煎蛋也给你？」
我礼貌地回答：「不用了。」
出门时他帮我拉车门，我回头说：「谢谢。」
在商场买东西，
我试了条裙子，
在吴蕴川之前递出自己的卡：
「刷我的吧，
不然不好区分。」
弹幕刷了满屏。
「梁悠悠好客气，吴蕴川心都碎了吧。」
「什么做苦力，之前那些拿包穿鞋的事情，吴哥根本就乐在其中吧？」
「只有我注意到梁悠悠说什么区分……她真的要离婚吗？怕财产不好分割？」
「讲真，
梁悠悠对吴蕴川也算仁至义尽了吧？之前被骂成那样也没出来澄清一句，
就是怕别人说吴蕴川吃软饭。」
「什么吃软饭，他们是双向奔赴！是真爱！」
「悠悠见川真夫妻真cpkswl！」
明亮的灯光下，镜子里映出吴蕴川失落的表情。
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我只能感慨他演技相当不错。
「我没有演。」
晚上回去，没有直播镜头的时候，吴蕴川着重强调，
「那天你跟我说，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我就是这个心情。」
节目行程已经走到三分之二。
冯熙这个原本用来炒话题的主持人，几乎没什么镜头，只好全程和邵月蒋维待在一起。
她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看。
因为吴蕴川那条长微博最后提到的「别人的刁难」
，
加上那个长发女孩下意识看向她的目光。
已经有不少网友觉得，她是在故意为难我，想让我出丑。
只有一部分疯狂的cp粉仍然坚持她和吴蕴川才是真爱，
不遗余力地在弹幕和评论找存在感。
这天下午，导演安排夫妻双方分开行动，在山上找线索。
我主动要求和喻柠一组。
吴蕴川一步三回头地看我，被喻柠的小奶狗一把拽回去：
「别看了吴哥，就分开两小时做个任务，又不是生离死别。」
弹幕哈哈大笑。
「吴蕴川都快站成望妻石了吧？」
「梁悠悠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跑到喻柠身边的。」
「突然想到一句话，
说女孩子粘着你是还爱你，
她清醒理智不搭理你的时候，
你们就该分开了。」
「为什么我觉得梁悠悠突然变漂亮了？」
这天晚上，我和吴蕴川的cp超话爬进排行榜前三。
有人发帖「梁悠悠和吴蕴川在一起的十大般配点」，引来吴蕴川在评论区大加赞赏。
「没错，就是这样！」
我一概不理，只是发了张和喻柠在夕阳下的山顶拍的合照。
结果热评第一：「悠悠姐，鞋带开了，让吴哥跪下给你系上吧。」
到节目录制结束那天，关于我和吴蕴川的讨论，已经变成了猜测他追妻能不能成功的时候。
忽然有个营销号爆料。
「笑死，
你们以为吴蕴川是喜欢梁悠悠才不肯离婚的吗？他们签了婚前协议，
如果离婚，
吴蕴川得净身出户。娱乐圈哪有真爱？还不都是为了钱。」
在经纪公司的安排下，发布会很快召开。
当着镜头，吴蕴川一脸严肃地否决了那份婚前协议的存在。
「什么婚前协议，还离婚净身出户，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他勾了勾唇角，眼中毫无笑意，「这种剥削性的条款，法律上都不可能起效的。」
「我们已经对那条微博进行取证，马上就会进一步起诉。」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吴蕴川回答得滴水不漏。
大概是意识到不可能从他那挖出什么，他们又把话筒对准了我。
「最近网络上的造势，
让梁小姐的风评大为好转，
这是否是一种你要进军娱乐圈的信号暗示？」
我吓得连连摆手：「你不要乱讲，我就是个三流网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那点做作的演技，拍拍段子还好，去演戏那不是荼毒观众眼睛？」
发布会直播结束，我冲上热搜。
#梁悠悠我不想荼毒观众眼睛
「md，梁姐好耿直我好爱。」
「内娱某些人什么时候能有梁姐这觉悟？不要再拍垃圾荼毒我们眼睛啊啊啊。」
「讲真，我把梁姐拍的段子都看完了，我觉得她演得比某些女明星好。」
「其实夫妻档一起拍部小甜剧也不是不可以吧……」
「支持楼上！我爱看！」
吵吵嚷嚷中，锦绣奖的颁奖典礼来了。
我和吴蕴川一同出席。
他坚持给我做了造型，
妆画得极尽张扬，
借来一条烈焰似的高定礼服裙，
走红毯时还帮我提着裙摆。
最后公布时，他拿了影帝，冯熙是毫不意外的新晋影后。
他们并肩站在台上,聚光灯打过去，无数快门声响起。
我坐在台下,仰头看着他们。
有那么短促的一瞬间,竟然有点理解cp粉口中的般配。
直到吴蕴川接过话筒,客气地感谢了剧组和导演,又感谢了我。
自始至终，他没有提过冯熙,也没有看她一眼。
冯熙优雅温柔的笑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身侧裙摆都被揉皱。
这是个让cp粉心碎的夜晚。
典礼结束后，我和他相携出门。
借来的高定高跟鞋大了半码,被我不小心踢出去。
吴蕴川想也没想地过去捡起来,单膝跪在红毯边缘，帮我穿上。
这一幕被人抓拍下来，冲到了热搜第一。
「吴哥：不忘初心。」
「救命啊,只有我觉得今晚的梁悠悠绝美吗？」
「不过吴蕴川现在已经是锦绣奖影帝了，客观来说,梁悠悠确实有点配不上他吧？」
「啊对对对，冯熙是影后，冯熙配得上,可惜吴蕴川提都不提她。」
我们坐进车里，外面夜空零零星星飘起小雪。
吴蕴川拿长羽绒服把我裹成蚕蛹,攥着我冰凉的手：「为什么不高兴？」
我叹了口气：「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很魔幻。」
「一个月前他们还恨我入骨，我吃个冰淇淋能被骂几百条，现在又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
我伸手接了片雪花,看着它化在我掌心里。
「其实我还有点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呢？」
吴蕴川沉默片刻。
「一开始我确实,感激你,又讨厌你。那五万块钱，
还有和我结婚的要求,我以为是富家大小姐的游戏。」
在遇到我之前,已经有人提出要花一百万养着吴蕴川。
他没有同意。
之所以答应我，是因为那时他实在是走投无路。
「后来有一次，
你家里人打来电话后,你喝醉了，
抱着我说了很多话。说你以前跟外婆两个人住在县里，
直到十八岁外婆过世，
才知道自己家其实很有钱。」
「你爸妈带着你弟弟移民去了国外，只给你留下一张十万块钱的卡。」
我醉得太厉害，第二天醒来后全然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
却被吴蕴川牢牢记在心里。
「我们明明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握着我的手,在我额间亲了亲。
「那时候我想,如果非要做你初恋的替身，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已经丢下你了,而我们是合法夫妻。论理,还是我赢面比较大。」
这天晚上，我检验了吴蕴川的练习成果，累到腰都抬不起来。
而在我睡着后。
吴蕴川回复了那条说他已经是影帝了，我配不上他的评论。
「锦绣奖办了四十六届,出了四十七个影帝，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天下之大，只有一个梁悠悠。」
（全文完）